麻醉医师易卜生当机立断,为薇薇组织了一次紧急气管切开手术。具体来说就是将一根塑料管插入薇薇的气管,然后将她的气管与一个充气袋相连,挤压充气袋,正压就能将空气挤入她的肺里。
随后,易卜生医生召集一队医学生轮流值班,不断挤压充气袋。他们每人挤压8小时,耗费数月维持薇薇的体征,直到她的呼吸道肌肉恢复正常。
在这次长达6个月的疫情期间,有超过1500名医学生来到这间病房,帮助因脊髓灰质炎而失去呼吸能力的病人存活下来。
如今,全球每年有3000万病人被送入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,其中2400万人能存活下来。据此可以推测,自薇薇成为接受重症监护治疗的首位病人后,到今天为止,重症监护拯救了约5亿人的生命。
什么样的病人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?它是如何运作的?重症监护室医生和其他医生有何不同?
关于这些问题,威尔士大学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马特·摩根,在他的新书《重症监护室的故事》中向读者娓娓道来。
病人之所以被送入重症监护室,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或多个重要器官衰竭,他们正处于生死边缘。
重症监护室的床位区域内,须配备呼吸机、输液泵、透析仪、监控设备等。有了这些还不够,一个专业的医疗团队才是重中之重。
在英国,一个典型的重症监护团队包括一对一护理和治疗助手、一个由全科医生和专科医生组成的医疗团队、一名药剂师、一名理疗师、一名营养师、一名职业康复师、一名社工、一名心理医生和一系列支持性服务。
一般来说,病人的严重程度与所需要的护理等级成正比,共分为5个级别,从0到4。3级和4级病人,通常有多个器官面临衰竭,或者依赖多种复杂设备维持体征,因此他们还需要多名护士在病床边24小时守护。
重症监护室医生所需的技能十分广泛。精通外科手术、准确读片、熟知药物机理——他们需要透彻理解13000种疾病诊断、6000种药物和4000种外科手术。对普通人来说惊心动魄的时刻,却是他们经历的每分每秒。
重症监护室医生必须是高超的沟通者,因为往往与病人家属第一次见面,他们就要告诉对方最坏的消息。就摩根医生的经历来说,他每年平均要进行超过200场家属谈话,每一次谈话都可能伤害到家属。
重症监护室医的工作职责十分重大,每个决定都关乎病人的生死,摩根医生在书中也承认,常常怀疑自己能否胜任这项工作。
这种感觉就像是做家庭医生,除了用尽方法治愈病重者,人们还期待你了解医学的一切。我们须问对问题,并明白能在何处找到答案,这种技能远胜于任何死记硬背的医学知识。在医院里,我们时常稍不留意就闯入了其他科室的领域,处理多年不曾遇到的情况,问题甫一解决就立马要全力以赴应对下一个问题。我们是解决问题的专家,既思维敏捷,又讲究真凭实据。
好在重症监护室医生从来不是单打独斗,他们如同管弦乐队中的指挥,身后有一群同样专业的医护人员,时刻准备提供支持。
一名法官在审判中突发心脏停搏,一位怀孕母亲遭遇严重心脏衰竭,一个年轻人原本5米长的仅剩下20厘米,烟龄50年的老者被慢阻肺一次次推向死亡边缘……在医疗团队的帮助下,其中许多病人最终康复出院,甚至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质量,但也有一些病人不幸离世。
15岁时,他“希望成为《X档案》里的福克斯·穆德”。当时的职业导师觉得这个答案太不靠谱。
如今回头看,摩根医生认为,重症监护室医生的工作完全实现了他的年少旧梦,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。
在《X档案》中,主角穆德警官要处理常人难以理解的神秘案件;而在重症监护室,摩根医生日复一日地研究那些危重疾病谜团,研究患有同样疾病的患者,为何有些人很快病亡,有些人能存活下来。
上大学前,克里斯托弗决定和朋友一起去肯尼亚为孩子们做志愿者。他在当地不幸感染了肺炎链球菌,并患上严重败血症。当克里斯托弗被空运回英国,他的主治医生就是摩根医生。公海赌赌船官网
重症监护室的医疗团队用尽一切办法,也没能救回克里斯托弗年轻的生命。他最终死于败血症。
摩根医生从未忘记克里斯托弗。与克里斯托弗共处的时光,彻底改变了他的医学职业道路。之后,他没有继续沿着成为重症监护专家的道路走下去,而是暂停临床训练,完成了研究型博士学位,试图回答在治疗克里斯托弗的过程中所发现的那些问题。
就读医学院三年后,医学书和解剖室让他厌倦,冰冷的医学训练离患者太远了。为表反抗,他申请就读布里斯托大学医学法律和伦理专业。
这段“半路出走”的经历对摩根医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在《重症监护室的故事》中,他思考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:如何做,才是对病人最好的?
在日常的救治中,当面临是否撤走病人的生命支持时,当面临无法征求病人知情同意的困境时,他总是回想起自己所学到的医学伦理,坚持把病人的利益放在首位。
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在英国暴发后,摩根医生一直坚守在抗疫一线。他在《英国医学杂志》发表了《来自重症监护室的一封信》。在信中,他告诉公众,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们从未忘记老年人、体弱者和有健康隐患的人。
他写道:“如果所有医疗手段都无法起效,我们会和你,还有你的家人在一起。我们会诚实相告,我们会握住你的手,我们会一直在这里。我们会改变医治目标,更重要的是,我们不会放弃救治。我们没有忘记你。”
这封信引起了热烈的反响,在社交平台上获得无数转发和点赞,相关电视新闻报道的播放量超过200万次。来自重症监护室的声音让人们得以继续坚持下去。
重症监护室的医疗团队倾尽所能,运用最先进的医学技术,帮助患者度过生命的至暗时刻。在《重症监护室的故事》里,有生命的凋零,有生者的哀恸,但我们更会惊叹于生命的坚韧和强大。